我的故乡遥远的梦

佚名 137 2025-02-13

我的故乡遥远的梦

向再春

流年一去不返,岁月落英缤纷。无论我走到哪里,故乡都如一条风筝的细线,永远地牵着我的心。无情的岁月,老去了容颜,洗尽了铅华,却抹不掉我对故乡温馨的记忆,魂里梦里,才下眉头,却上心头。

去年春节前夕,我又回到了我儿时生活的地方。生我的土地、养我的山水,水瘦山寒,依稀如旧。昔日的沙石土路,如今都改成了平坦宽阔的水泥路,茅草房也都变成了砖瓦房,街道整洁,家家窗明几净,到处洋溢着节日喜庆的气氛。

父亲杀了一口大肥猪,买了许多年货,等着我们回来。三十多年了,我们星散各地,难得一聚。去年因为我的母亲不幸离世,老家只有父亲一人,孤单凄凉。我们兄弟姐妹商量着回家陪他过年。过了腊月二十五,我们陆续回到老家,一时间家里热闹起来。不时看到远处一道闪光、一团烟雾,接着传来一声脆响,那是人们在燃放双响炮,节日的气氛越来越浓。好多年没有在一起过年了,除夕之夜,父亲特意烧了高香,放了烟花和上万响的鞭炮。年夜饭时,虽然每个人的心里都隐隐地作痛,但是我们强颜欢笑。我们给父亲敬酒,也互相祝福。

正月里,乡亲们敲锣打鼓,尽情欢笑。炒菜摆酒,你请我,我敬你,淳朴的乡情溢满大街小巷。男人女人,开怀畅饮,几杯下肚,红光满面,酒足饭饱,互相搀扶,一路豪歌!

可是热闹是他们的,我什么都没有,丧母之痛萦绕在心头。早上起来,我顺着熟悉的小路去后山上散步。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远远望去,炊烟袅袅、薄雾蒙蒙。我家的老屋坐落在村子北边,背靠土坡,面向苍山。村前的乱石滩上只剩下了小河故道,留着夏天洪水冲刷过的痕迹。一望二三里的地方才可以见到一片亮晶晶的河冰。在阳光下似乎一晃就要消失的样子。小村周围都是山,前山光秃秃的,布满乱石,岩石裸露、气象峥嵘。放眼望去,山色苍苍、起伏连绵、榛柴丛生。后山黄土坡上也光秃秃的,上面布满了干枯的山花椒。这里有着我太多的快乐和酸辛。我顺着屋后的土坡小路踽踽独行,小时候的记忆瞬间苏醒。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似乎还是那时的样子,一时心底涌起的满是感恩之情,它给过我那么多的童年欢乐,春天里的朵朵山花,夏日里的鸟叫虫鸣,秋天里的凉爽舒适,还有冬天里的冰雪寒风。

现在后山背面已经长满了松树,我徜徉在林间,耳边的松风掠过,送来山里清香的气息,沁人心脾。山光悦鸟性,云影空人心!一时间,这熟悉的一切又把我带回到遥远的过去……

童年趣事

我八九岁的时候,成了村里的孩子王。下河摸鱼,弯弓打鸟,河里洗澡……一个又一个夏天,乐此不疲。整个夏天我都不怎么穿鞋,脚丫子粘满了厚厚的泥巴,脚底磨出了老茧。所以走在遍地石头的路上,也不怕硌脚。我三表哥十几岁,说话结结巴巴,是生产队的猪倌儿,每天去河滩的二阴地上放猪。清澈的河水日夜不停地汩汩流淌,河滩上泥土湿润,绿草如茵,遍地都是蒲公英,开花的时候,金黄一片。几十头猪到处乱窜,呼哧呼哧地把草地拱出了一个个大坑,寻找下面的草根。有的猪狡猾的很,瞅着猪倌不注意,就偷偷地溜到庄家地里,去吃土豆或者玉米什么的。刚刚截回来一头,又跑了另一头。三哥东奔西跑,大声叫骂,还是截不过来。记吃不记打,只要去过一次,它就会牢牢地记住。有机会就开溜。三哥是个鬼灵精,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。看我们几个孩子整天瞎跑,到处玩耍。就神秘地对我们说,河套有一窝儿“河溜儿”,下了好几个蛋了!我们一听,立刻有了好奇心,因为太喜欢鸟了。第二天,就跟他去河滩了。可是他并不马上告诉我们那鸟窝在哪儿。而是让我们去截猪,他却坐在大石头上当起了指挥官。我们边玩边帮着放猪,玩得泄劲了,就要回家。三哥这才带我们去看鸟窝,找到一块卧牛一般的大石头,我们趴在地下看去,那下面真的有一个用软草编织的鸟窝,里面有三四个绿莹莹的鸟蛋,手指肚大小,太迷人了!那大鸟见自己的窝被人发现,急得上下翻飞,大声鸣叫,有时落在附近的石头上,长尾巴一翘一翘的,俊俏的模样真是好看。然而三哥并不许我们掏鸟蛋,他说要等到孵出小鸟儿再说。于是我们又天天盼着看小鸟儿。小鸟儿迟迟不见,有时回家会挨打挨骂,每天还是傻傻地帮着放猪。

夏天的午后,阳光灿烂,铄石流金,热浪滚滚,树叶无精打采,蝉声越发高亢。山坡上灌木丛丛,山花烂漫。红艳艳的山丹丹在热烈地开放,一朵一朵稀疏地点缀着。那开放的,花瓣翻卷,鲜艳靓丽,灿灿生光。山青花欲燃!红的透亮,像一团火。那打着骨朵的,垂挂梢头,恰似一个个小红灯笼。幽蓝幽蓝的鸽子眼花,每一朵都是一只鲜活的小鸟儿,惟妙惟肖。一对黄色的眼睛,灼灼其华,神采飞扬。

小河的水晒得热腾腾的,去小河儿洗澡就成了每天中午最好的游戏。午饭过后,我们成群结队地跑到小河边,找一个深水坑,脱得光溜溜地,在水里扑腾、打水仗,碎玉一样的水花此起彼伏,小河里充满了欢笑。衣服被扔在水里,随便洗洗就放到晒得发烫的大石头上,一会儿就烤干了。后来不满足在小河里玩了,就去更远的一眼机井里游泳,那水有几米深,蓝汪汪地看不到底。我们跳下去,泳姿并不优美,扑腾扑腾地游来游去。

摸鱼也是很好玩的。打鱼摸虾,耽误庄稼。我们只知道玩耍,一点都不懂得为家里做一点事情,那时却一点都不感到愧疚!小河长年流着,不知道从哪里来,也不知道到哪里去。我们光着脚丫蹚水,在水里捉鱼。不过是几条泥鳅,装在罐头瓶子里养着,黑不溜秋的,也很好玩。

如今,三表哥过上了好日子,这些年他养了不少羊。土地退耕还林,每年能领到不少补贴。落实扶贫政策,吃穿不愁,病有所医、老有所养。奇怪的是,今年夏天,他在山上放羊,一夜未归。大家四处寻找,最后在林场的梨树沟边找到了,他已经用放羊的鞭梢子把自己挂在树上,自缢而死了。身边一地的烟头儿,还有一瓶儿快喝完的白酒。据说,这是他从家里偷着拿出来的,因为他饮酒过度,酒精中毒,家人已经强行帮他戒酒了。他一生走过了村边的山山水水,到处都是他的足迹,不知走了多少遍。却从来没有去过远方,一个牧羊人,怎么会有诗和远方呢?他被亲友们埋葬在公路边,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。大家说,他活着的时候没坐过汽车,现在天天看汽车吧!日子好起来了,他却想不开了,留下了一个难解的谜……

小河早已干涸,但在我的梦里还经常看到清清的河水,里面游动着好多的鱼,还有河边飞着的那些小鸟儿!小河渐行渐远,一如我远去的童年岁月。远去的小河给了我多少欢乐,我多么怀念童年的那条小河呀!

老屋往事

不舍昼夜的光阴里,故事不故,常说常新。岁月如歌,苍老了容颜,沉淀了记忆。从山东来到塞外,落户在这里。遥望先祖,杳然无迹。算起来,我也是家族定居这里以来的五世孙辈了。赤贫的先人们走过漫长沧桑的岁月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凭借着顽强的毅力,战胜了多少艰难困苦,才迎来了今天的好生活。

我刚记事儿的时候,家里是两间茅草屋,烟熏火燎,一米见方纸糊的窗户,里边黑洞洞的,有些瘆人。秋天的午后,我睡觉醒来,听见外面悠远的吆喝声:“磨剪子来——戗菜刀!”还有拴在老井边的毛驴高亢悠长的鸣叫声。不知怎么,那声音现在还会在我的记忆里响起。母亲牵着我的手走在院子里,低矮的围墙上,撒满阳光,地上一大一小两个牵着手的人影。这是我最温馨的时光吧。邻居是一个老太,她丈夫老李会计早已故去,据说他们祖上是有钱人,家里颇有积蓄。我的头发长长了,母亲就领着我去老太家剃头,老太太年逾古稀,满头白发,梳着一个纂,用黑色的网罩着。她弯腰驼背,非常和蔼,从没听她高声大气地说话。她的剃头刀不是很快,剃得我大声喊叫。她们就停下来哄我,给我几块馃子吃。那东西圆圆的,透着油炸过的香味,外边粘着一层白糖,香酥甘甜。我不哭了,再剃的时候也就勉强忍住!后来有一天晚饭后,我母亲拉着我的手去她家串门,天要黑了,暮色笼罩着她的小土屋。屋里还没有点灯,我们走进去,看见她一个人横着蜷缩在炕上睡觉,发出的鼾声连绵不断。她身边还睡着一只老猫,老猫陪伴着她呼呼大睡。红木柜上靠墙摆着的自鸣钟滴答滴答地响着,这是她家的古董,西洋进口的物件吧!上边的黄铜装饰显得雍容华贵。母亲叫她一声,她没有答应,睡得很沉。我有些害怕,觉得她似乎要死去了,拉着母亲赶紧走出来。果然,第二天早上,就听见她院里传来了她女儿的哭声,她真的死了,在那个秋夜里!我再也不能去她家剃头了,再也吃不到她家的馃子了!

这是我住过的第一座老屋,老屋里有我最朴素原始的乡愁,挥之不去。

大约是我三四岁的时候。我们搬进新家里去了。土木结构的新屋是父亲和几个舅舅盖起来的,新屋坐落在原来老屋的后面,背依土山,前面过了一条小河就是挺拔高峻的峰峦。新屋有了进步,三间草苫房,玻璃窗户、新木门。冬天里,窗玻璃上、外屋的板门上,都结了厚厚的冰霜,屋里冷极了。天色已晚,雪还在下着,晚归的羊群回到村里了,呼朋引伴,寻儿觅女,一片咩咩的叫声。一会儿功夫小村又恢复了平静,家家户户点起油灯,院子里扫出一条路,小路两边堆着厚厚的积雪,我听到雪花落在雪地上的声音,簌簌作响。

梦见女人在河中洗澡_梦见女人冼澡_梦见女人在小河中洗澡

夏天里,我们站在窗台上看下雨,雨点打在泥地上,溅起朵朵水花,屋檐上顺着草尖流下来的水,在窗前挂起了一道珍珠串成的水帘子。我们喊“大雨大雨哗哗下,北京给我来电话。让我去当兵,我还没长大”。院子里汇聚起来的水流成小河,浑浊的水流到大门外面去,流到村前的小河里去,一会儿功夫,上游的千沟万壑里,涛涛的洪水汹涌澎湃,小河变成大河,浊浪翻滚,砰崖转石,冲毁了不少田地庄稼。我在这里住到了我自己成家立业,结婚后还在这里住了两年。四十多年过去,它也变成了老屋。2016年“十个全覆盖”工程中,我家的老屋焕然一新,旧貌换新颜!

大爷爷的老屋

这个院子里还有一座老屋,是我的大爷爷和大奶奶老两口居住的。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,坐北朝南的两间小屋,房子上面的苫房草有一米多厚了。记忆里印象最深的就是冬天。从小小的玻璃窗透进阳光,照在温暖的炕上。炕沿边上有一个火盆,里面总是盛满了羊粪烧出来的火,上面覆盖着一层灰,烤的屋里暖乎乎的。火盆旁边总是放着一个烟笸箩,里面装着搓碎的烟叶。只要用火铲子拨开上面的一层灰,就露出红红的炭火。伸开两手,翻来覆去地烤一会儿,冻僵的手就热热乎乎了!阳光、火盆、烧的热乎乎的小炕,是大奶奶家给我的最深刻的记忆,温暖了我童年的记忆,让我在那些寒冷的冬天,有一个理想的去处。在外面玩的冷了,手脚冻得冰凉,我就可以跑到大奶奶的屋里去,屋里的热气瞬间温暖了我。烤的手脚暖和了,就再出去玩!

闲下来的时候,大奶奶戴上老花镜,坐在炕上缝补衣服。有人来串门了。他们就坐在温暖的炕上,抽着一袋又一袋的旱烟,喷云吐雾。蓝色的烟雾缭绕弥漫,袅袅升腾,神仙似的享受!那烟叶都是大爷爷大奶奶自己种的,硕大的叶子绿油油的,像一把把大蒲扇,到了秋天打下烟叶子,用烟绳子草编织起来,铺在草上晾晒,几经露珠浸润,秋霜打过,烟叶变得发黄,金黄金黄的。等到干得差不多了,就一捆一捆地收起来。抽的时候就拿几片搓碎,放在烟笸箩里。大奶奶的烟袋好精致,铜制的烟袋锅儿,雕刻着花纹,又细又长的紫色的烟袋杆儿,另一头是玉石琢磨的烟袋嘴儿。大爷爷的烟袋就很粗糙,不过是买一个铝质的烟袋锅,安上自己用一截木棍做的烟袋杆儿,就可以了。照样抽的烟雾缭绕。他们一边抽烟一边闲聊,张家长李家短,说起来绘声绘色,比比划划,没完没了,乐此不疲!白天,我看着他们抽烟,听他们闲聊。晚上就在他们的炕上睡觉,大爷爷睡热炕头儿,大奶奶在炕中间,我在炕梢儿。给我铺的是一条皮裤腿做的皮褥子,一个冬天暖和极了。睡觉的时候。大奶奶就喊:“聋子,止灯!”大爷爷就吹熄了墙上灯窝儿里的煤油灯。夜里,烟瘾犯了,大爷爷还会嗤嗤地划着火柴抽烟,有时候一夜要抽三四次!

冬天的山村,安详宁静。太阳慵懒地洒下光辉。杨树下厚厚的积雪,闪烁着点点银光,雪地呈现幽蓝幽蓝的光彩。从高处望去,小村庄卧在一圈小山下,在山的怀抱里,似乎沉沉地睡着。村边土地平旷,村里屋舍俨然。杨树斑驳的倩影映照在屋墙上,看不见一个人影,大家都躲在温暖的屋里猫冬。偶尔传来深巷里的犬吠和几声渺远的鸡啼,小村显得更加平和宁静。

大爷爷是养羊的能手,他们有几十只羊。他穿着羊皮做的皮袄皮裤,腰间扎着青布带子。头戴狗皮帽子,脚上穿着毡嘎达,手上戴着皮手闷子,再冷的天他也不怕。每天晚上,羊群从山上回来之前,他都要把羊草摊在院子里,等羊群回来后,他就拿着鞭子看着羊吃草,喂饱了再圈回羊圈里去。特别体弱的,还要留下喂些玉米粒之类的饲料。由于精心饲养,他家的羊都膘肥体壮。羊圈上面搭着棚,上面盖着茅草。冬天的夜里,那些羊挨挨挤挤地趴在一起,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粪,起到了保暖的作用。等到把羊都喂好了,他才回到屋里,卸下装备,坐到炕上烤着火盆抽烟去了。

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,有时候,我家来客人喝酒,划拳行令,喝到很晚。大爷爷把羊圈好了,慢慢地走进我们的屋里,站在地上,看着炕上的人喝酒,和他们说几句话。父亲就拿两个酒盅儿倒满了酒,放在炕桌的边上,让他喝,他就一只脚踏着炕沿儿,端起酒盅儿,一饮而尽,然后吃一口菜,摆摆手,就走了。从来不肯多喝。

大爷爷如此能干,天气晴好的日子,他挑起挑筐,腰里别上镰刀,装备齐全晃悠悠地走上山岭,影子越来越小,一会儿就走到岭的那边去了。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,那道山岭上又出现了他的身影。挑筐里装满了枯草、干牛粪、干柴棒。他顺着小路,不急不缓,晃晃悠悠,身影越来越高,越来越大,终于清晰起来,看的见他腰间的烟袋荷包儿,看得见他的胡子了。到家了,他放下柴担,胡子上挂着冰晶,走进屋里,又开始抽起他的老旱烟。一会儿,大奶奶做好了饭,铺满阳光的炕上,一张小方桌、熬好的土豆,屋里散发着香味,热气腾腾。碗里是倭瓜米粥,焦黄焦黄的。老两口就坐在炕上吃饭了。很少见过他们杀羊,桌上也没有什么丰盛的菜肴。他们是这样的勤劳,这样的简朴,一辈子都在这山水之间,在这片土地上生活。一直到离开他们的老屋,走进那村外山脚下的黄土里!他们一生创造的多,索取的少。不知怎么,我时常梦见他们,梦中的他们还在那个老屋里,从未离开!我觉得,老一辈人身上的艰苦奋斗精神也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,从未离开!

过完了春节,我们又要各奔西东了。明日隔山岳,世事两茫茫。我的故乡遥远的梦,梦里有我永远的乡愁,不管我身在哪里,都有一条根,牢牢地扎在故乡的泥土里。

文中配图来自网络

【作者简介】向再春,男,汉族,祖籍山东,现居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。农家子弟,师范毕业。早年受过函授教育,学习汉语言文学专业,业余时间爱好读书。

网名慧眼寒蝉,名为慧眼,实为目不识珠;呼作寒蝉,偶尔口无遮拦。常以慧眼观物,俯仰春秋冬夏;偶用拙笔属文,抒写逸致闲情。名不副实为自警,诸君幸勿见憎!

合作单位:克什克腾作家协会、克什克腾旗民间文艺家协会、内蒙古克什克腾旗书画家协会、克什克腾旗摄影家协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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