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的趣味简史

佚名 127 2025-02-14

古人造字,将“鲜”字归于鱼部,而不入肉部,足见将鱼视为“鲜”中极品。《孔子家语》记载,孔子喜得贵子,鲁昭公狠了狠心,送去几尾鲤鱼作为赏赐,孔子竟因此为儿取名鲤,字伯鱼。

孟子更是将鱼与熊掌相提并论:“鱼,我所欲也;熊掌,亦我所欲也。”尽管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,孟子仍然精明的“舍鱼而取熊掌也”,但由此亦可看出,鱼在古代饮食中的尊贵地位。

鱼虽不会说话,却绝对是种神奇的生物。至少,在古代是这样。这就要说到和鱼有关的趣味史。话说荆轲刺秦王,离开燕国的时候,好友高渐离为其送行,击筑高歌: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。那么,问题来了,高渐离的名字“渐离”二字,是什么意思?西晋史学家司马彪给出答案:渐离是古代一种鱼的名字。在这里,鱼倒是有了些许英雄气概。

鱼有大鱼,最为人熟知的,应属北冥之鱼。《逍遥游》云:北冥有鱼,其名为鲲。鲲之大,不知其几千里也;化而为鸟,其名为鹏。鹏之背,不知其几千里也;怒而飞,其翼若垂天之云。是鸟也,海运则将徙于南冥。南冥者,天池也。这鱼要大起来,真可大到无边。

鱼有小鱼。《尔雅》云,古人把特别小的鱼叫做鱼婢,亦叫妾鱼。与此相呼应,明代张岱《夜航船》记有懒妇鱼:“江南有懒妇鱼,即今之江豚是也。鱼多脂,熬其油可点灯。然以之照纺绩则暗,照宴乐则明,谓之“馋灯”。”江豚之所以叫做懒妇鱼,是因其脂肪熬的油灯,照之纺绩则暗,照之宴乐则明。《夜航船》还说,惠州出产一种黄雀鱼,八月化成黄雀上树,十月又变成鱼飞到海里。不知惠州现在还有没有这种鱼。

特别小的鱼,古人大抵不吃的,用来做什么呢?喂猫。宋代古籍就有记载,临安做小买卖者,有卖猫窝猫鱼的。《梦梁录》云,凡宅舍养猫,则每日有人供鱼。宋朝的猫,生活真好。如今的猫,已经丧失抓鱼的本领,罪魁祸首大概就应追溯至宋朝。可知,养尊处优,并非好事。对人、对猫皆是如此。

鱼有怪鱼。宋代的《续墨客挥犀》记载:南海深处有一种鱼,鱼头是石头。这种鱼的鱼头,可以拿来做餐具,如果吃的东西里面有毒,石头就会爆裂。并且,鱼头餐具非常精美,“明莹如琥珀”,彼时的人们,喜欢把它当工艺品把玩。当然,这个记载应属无稽之谈。鱼要有了石头脑袋,叫它怎么在水里游呢?还不一下水就倒栽葱?或是直直的往下沉?

比这更邪乎的还有。张岱《夜航船》载有“鱼去求钓”一则:

汉武欲伐昆明,凿池习水战,刻石为鲸鱼,每雷雨至则鸣,髯尾皆动。尝有人钓此,纶绝而去。鱼梦于武帝,求去其钩。明日,帝游池上,见一鱼衔钩,曰:“岂非昨所梦乎?”取鱼去钩而放之。后帝复游池畔,得明月珠一双,叹曰:“岂鱼之报也!”

说的是汉武帝伐昆明前,为了练习水军,挖了个大水池。为了逼真,还用石头雕刻出一条鲸鱼放水里。每到雷雨,这鱼就会叫唤,须尾皆动。后来,真有人到池子里去钓鲸鱼,线断而去。汉武帝梦见鲸鱼求助于他,让他帮忙把鱼钩去了。第二天,汉武帝去池边查看,果然看到鱼嘴上有个铁钩子。

《夜航船》中亦有飞鱼的记载:晋吴隶筑鱼塞于湖,忽闻空中云:“晚有大鱼攻塞,勿杀!”须臾,大鱼果至,群鱼从之。隶误杀大鱼,是夕风雨横作,鱼悉飞树上鱼飞树上和杀没杀它没有关系,倒是可能碰上了龙卷风,刮上去的。

类似的记载,元好问《续夷坚志》亦有:济源河中有鱼飞起,鸟雀啄之而落,人吃了没什么异样。还有个安贤镇,平时没有大风,有天天上突然掉下七八条鱼来,比济源的小些。元好问继续说道,陶朱养鱼法说,养鱼池子里一定要养鳖,不然鱼就会飞走。这一条倒是不太可信,以上诸条,倒好理解,天上飞的鱼应该都是刮风造成的。在今人眼中,这都不算怪事。要是真有飞鱼钓到自家门前,倒是意外的惊喜。

梦到池中有鱼_梦见池中鱼_梦见一池子鱼

同样来自《夜航船》,载有“五色鱼”一条:陇州鱼龙川有鱼,五色,人不敢取。杜甫诗“水落鱼龙夜”,即此。鱼有五色,在古人眼中,确属咄咄怪事。其实,这种五色鱼,就是今天的观赏鱼。宋朝开始有人养殖,及至明代,金鱼已经算不得稀罕物。

《长物志》中记有诸多名贵品种,如朱砂鱼、蓝鱼、白鱼等。文震亨特意提到观鱼事宜:观鱼应该早起,日出之前。凉爽的明月之夜亦很适宜。至于微风轻拂,水流淙淙,雨后新涨,水波如皱,都是观鱼的极佳境界。可知,观鱼的乐趣,鱼乐人亦乐。

鱼有鱼之乐,关于鱼之乐,就要说到庄子与惠施的一场争辩:濠梁之辩。庄子看着鲦鱼在水中自由游曳,感慨说道:“鲦鱼出游从容,是鱼乐也。”不料惠施来了一句:“子非鱼,安知鱼之乐?”庄子回敬:““子非我,安知我不知鱼之乐?”。这两人相互抬杠,争执不下,倒令后世文人都注意到一件事:鱼有“鱼之乐”。故而就有观鱼的最佳时机。

另有鲙残鱼,《夜航船》亦有记载:出松江。昔吴王江行食鲙,以残者弃水面,化而为鱼。吴曾《能改斋漫录》卷二中,亦有考证:予按,越王勾践之保会稽,方斫鱼为脍。闻吴兵,弃其于江。比为鱼,犹作脍形也。故名鲙残鱼,亦名王余鱼。这里的鲙残鱼,即半边鱼,可能是比目鱼的一种。

鱼主要是用来吃的,既然吃鱼,就有因鱼而生的趣事。苏轼曾说: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。无肉使人瘦,无竹使人俗。对嗜鱼者来说,则是“宁可居无竹,不可食无鱼。”与鱼肉肥美细腻的口感相比,就连竹子都是俗物一坨了罢。

吴王阖闾请王僚吃炙鱼,因此吃出个国家来。所谓的炙鱼,就是烤鱼。据《齐民要术》记载,炙,是一种类似于烧烤的烹制手法。这次政变,可谓惊心动魄。

春秋时期,吴国的公子光,就是后来的吴王阖闾,梦想篡权夺位,就和伍子胥密谋夺权方案:以“鱼肠剑”刺杀当时的吴王僚。为此,特意派刺客专诸,跑到太湖边上,学习名菜“炙鱼”的烹饪技术。

吴王僚甚爱吃鱼,专诸学成后,阖闾便请王僚宴饮,品尝名肴“炙鱼”。王僚贪馋炙鱼,如期赴约。正当吃得酣畅忘形之际,专诸以厨师的身份,献上一盘佐酒鱼馔。

王僚见盘中炙鱼首平尾翘,色泽金黄,带着吱吱的炙烤声,令人垂涎,引得王僚早已忘记政治的凶险。正在此时,专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从鱼腹抽出匕首,刺死了正在流口水的王僚。吴王阖闾以此篡位成功。

公孙仪却因拒不受鱼,成就一世清廉美名。公孙仪特别喜欢吃鱼,于是想求他办事的人,纷纷送鱼上门,却都被公孙仪一口回绝。他的弟子十分不解:“您素来酷爱吃鱼,为什么不接受别人的鱼呢?”

公孙仪说:“吃几条鱼,固然微不足道。但是,假如我收下别人送的鱼,就要迁就于他,进而腐败枉法,最后落得罢免相位的下场。到了那时,我再想吃鱼,别人肯定不会再送。相反,我不收别人的鱼,倒可以安稳做丞相,想吃鱼时,自己买来吃就是。”

正所谓“吃人家的嘴短,拿人家的手软”,公孙仪嗜鱼而不受鱼,实乃明智之举。倘若别人送鱼却不拒绝,后果定如公孙仪所言,不但官位要丢,而且连鱼都吃不成了。

最后,为各位介绍一本十分好玩的书:《海错图》。康熙三十七年,画家聂璜将其游历东南海滨所见鱼、虾、贝、蟹等,现实和传说中的水族绘图成册,即《海错图》。

书中收录的海洋生物,除却威风凛凛、憨态可掬、真实存在的海洋生物之外,更有光怪陆离、口耳相传的神秘生物:凶猛食人的海蜘蛛、头生双角的潜牛、鳖身人首的海和尚……这些或存在于海中、或存在于想象的生物,在聂璜的生花妙笔下,神采奕奕,跃然纸上。你若对海鱼很感兴趣,一定要买来收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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