玩手机

文/李敬全

在信息和知识爆炸的时代，互联网、多媒体成为一个改变人生产、生活方式的世界，手机作为实现信息化的工具，也成为“新新人类”一族。

现代手机尤其是智能手机，简直成了人的生存依赖和家庭成员。有人夸张地称她是父母，是子女，是媳妇，是朋友。由于人们对手机的严重依赖，缺乏自主的人也把它看生命、生活、工作、金钱…….由于人们的无限宠爱和抬高，手机也成了傲视天下的独裁者，它打败了有线电话、电脑、影视、舞台、收音机、录音机、照相机、书本、课堂、图书馆等一切传统的东西。

我经历和见证了手机由服务工具变为统治者的过程。20多年前，除军队和公安上用步话机（无线电话）外，民间都用有线的电话通讯。后来随着经济的壮大、技术的进步，人们便渴望将有线电话变成无线电话。为了实现人们的愿望，政府和工程人员在步话机的基础上、引入计算机对有线通讯进行改造，建立了信号交换发射中心，修建了覆盖城乡的插转台（基站），加大了插转台的信号强度。民间使用无线电话经历了四个阶段：第一是BP机，第二是无绳机（大哥大），第三是平板手机，第四是智能手机。未来的5G手机不仅是工具，还将成为挑战和威胁人类智力的神圣。

我是个穷人，也没当官，在使用电话上总想“骡驹跟上马驹跑”。原来单位的领导手里整日举个像砖头似的“大哥大”，潇洒在院子、办公室、街道和省城会场，我很是羡慕；又看见领导坐着豪车、挂个“砖头”在家乡村上招摇，我又是嫉妒。我只恨自己祖坟上没冒烟，没当上大出息的官。

为了与官争口气，我的虚荣症犯了。我花钱在修理部买了个报废的“大哥大”，利用星期天回到家乡，在村上街道来回转悠。手里举着“大哥大”，腰里别个BP机，羡煞了没有电话的村民乡党。有一次，发小要用“大哥大”朝县城打电话，我把红灯按成绿灯，只听里边吱啦吱啦地响，就是打不出去。发小说：我看你这个没尾巴的东西，像是个好看而不生娃的婇婇货（石女）！我赶忙说：只能怪咱这穷村太偏僻，离插转台太远信号不行！他又问：那用BP机打吧？我说：你这个外行，BP机只能接收不能打出。他随即叽讽说：你这两个东西都用不成，纯粹是扎势呢么！我应变说：只要拿到乡政府插转台附近，准能打电话。他抬杠说：拿到咸阳电信总台那儿更能打！被戳穿的我，骑上摩托尴尬地溜了。

经过那次尴尬，我便把那“大哥大”扔了，老实的用起BP机。虽然只能接不能打，还是方便了办公事宜和熟人联系。大约在1996年前后，平板（按键式）手机兴起，由于它的小巧方便，深受大众喜爱，“大哥大”和BP机逐步退出人群。由于大多数人用上了平板手机，在工具使用层面上，贫富看不出来，贵贱地位显不出来，领导们和富贵族也张狂不起来了，我的嫉妒心也得到平衡。从某种意义上说，革命是消灭贫富差距的根本方式，科学技术进步也是平衡人际关系的必要途径。

在使用移动电话过程中，我不仅经历了电话技术质量的进步过程，还看到了手机由单一通话向综合功能的提升。第一阶段，我曾用办公坐机和BP机，应付了工作任务。第二阶段，我又用过只有语音、文字功能的平板手机，其品牌有小灵通、神州行、摩托罗拉、三星、诺基亚等。第三阶段，随着智能手机的发明，我又用过三星、中兴、围殴(vivox)、华为等品牌。

智能手机就是小型计算机，它是人的智慧的扩大和延长。它除了信息传递功能外，还增加了识别、计算、照相、录音、编辑制作如PS、APP、PPT拓展等功能。手机技术和品牌日新月异，逼迫人们不得不丰富头脑、入乡随俗，否则就会被时代抛弃，被人群淘汰。因此说，智能手机不仅是生存生活的工具，还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标志。

智能手机虽然是一个推进文明进步，提高生活质量水平的好东西，但也带来不少个人烦恼和社会问题。我年龄大了爱失眠，有一夜好不容易睡着，梦见我走在街上，正路过金店门前，突然从里面滚出一只金碗来。我看看四周没人，赶紧装进口袋。却听见口袋里电话在响，我一掏口袋，发现金碗却变成大蛤蟆，狠咬住了我的手指。情急中用力一甩，竟然甩到下水道里去了，我从一肚子遗憾中醒来。耳边电话玲还在响，原来领导让我去飞机场接人，气得我差点把床掀翻了。

带个手机，烦恼不断。正在高速路上开车电话响了，我只好冒险靠边停车；有时正在开会电话响了，看着领导的驴脸跑出会议室去接。孙子经常用我的手机玩游戏，考试考砸了，全家人都把罪责推到我的身上。手机微信本来是一个交流的好场所，但与女同学的视频和聊天记录，好像定时炸弹让我担惊受怕，只怕忘了删除。手机日记本是我的忠实秘书，但也往往是出卖自己的叛徒。

智能手机虽是人的宠儿，但也会给社会带来不安。近30年来，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，钱的铜臭味淹透了人的灵魂。市场上除了嘴里的臭痰不能卖外，什么东西都成了商品。手机作为一个科技“尤物”，更是小偷眼里的“肥羊”。小偷们也懂得投资学，偷一部手机比偷一辆自行车见效快盈利高。那时出现了更奇怪的治安现象：丢一辆自行车派出所立案，而丢一个手机他们不立案，还怪失主没把口袋捂紧。他们的理由是自行车“大”好找，手机“小”不好找，实际上手机在黑市上的卖价要比自行车高得多。一时间偷抢手机引起社会恐惧症，人们也掀起了手机保卫战。

人常说，魔高一尺，道高一丈，小偷的专业偷技，让百姓防不胜防。人们防御偷盗的奇招，也五花八门：有的用粗铁练拴住手机吊在脖子上，打电话时像羊吃树叶一样，乱扯乱拽。有的在腰上挂一个专用包还加一把小锁，手机响时再开锁，锁开了震玲也结束了，不得不再行回拨。有的把手机藏在提包的深处，却经常漏接电话，遭受对方埋怨。没有办法时，有人干脆在内裤上缝一个口袋，把手机装在隐秘处。无奈的小偷便煞有介事的喊：大家不要把手机装在内裤里，我亲眼看见被小偷割了命根。隐藏者赶紧到厕所把手机装在外衣，不到半小时还是被偷了。

我是工资比较低的人，又是大意粗心的人，丢手机就成为必然的事。20多年来先后丢了五、六部手机。每次丢的方式不一样，教训还接受不完。记得第一次是装在外套口袋里，眼看着小偷顺走楞是没追上。第二次是装在提包深处，被小偷用刀子割破拿走，连人都没认下。第三次是买完商品，手机放在柜台上被人拿走，打电话也找不回来。第四次是旅游时与人说事，手机放在观光车上，瞬间被人关机昧了。第五次是我在沙漠上照完相，把手机朝上衣口袋里插，滑落在沙漠里找不见了。第六次手机丢得就传奇了，我三千多元的手机有了毛病，想找人修修。我走进一家店，师傅正在忙活，柜台顶端站着一个小伙，我给他说了手机的问题。他接过手机说，小毛病调一下就好了。我憋尿去上厕所，回来时小伙和手机都不见了，我问老板要手机，老板说店里就我一个，从没有雇过人。老板说你可能遇上歹人了，赶紧打电话报警。警察受理后三天也没找到小偷和手机，我只好认倒霉了。

互联网和智能手机，给全社会带来便利，却给老年人造成融入社会的窘境。在今天网络的虚拟环境下，无纸化办公和数字货币的使用，已经成为不懂网络的老年人必须面对的现实。日常生活中，满世界都靠数字和符号行事，不会这些东西将寸步难行。要买便宜东西，最好网上购物；市场买卖，最方便的是微信支付；坐公交骑公用电动车，快捷的是微信扫码；远程交水电费，至少完成“五步”操作；服务大厅办事，要人脸识别输入验证码。诸如此类，都是靠智能手机的操作才能完成。在年轻人那里，学会这些是分分秒秒的事，但老年人得花长时间反复学才能弄懂。我常见到许多老人为此憎恨手机，叫苦不迭。我也曾劝告他们，只要有恒心，一定能学会，毕竟它没有解高中数学方程那么难。

智能化生活的日新月异，把跟不上者变成了傻子。尤其是老年人突然觉得自己变成天外星人，地球上的一切都玩不转。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仍旧用简单的“老人机”。在“网络人类”眼里，“老人机”就是落后、弱智、丢人的象征。在许多营业和消费场合，不会使用智能手机者，经常被人嘲笑，被人欺负。我虽然同情这些老年人，但不赞成那种安于现状、不思进取的态度。按照“一个都不能少”的文化扶贫原则，我经常恨其不学，怒其不争。

操作智能手机不仅利民利国，还能防止老年痴呆。由于工作和生活需要，我自己也经常玩手机，娴熟时就会脑洞大开。一般来讲，老年人随着身体功能的下降，智力也水平随之下降。最常见的是两眼发呆、反应迟钝：出门不记街道，路上遇车不躲，购物不要找钱，说话驴唇马嘴，睡觉仰天到明，吃饭总操一菜，电视永不换台……

我作为老年人，生活中多次发生“失神忘我”的故事。故事一：早晨上班出门，我顺手把垃圾袋带上，到楼下把公文包扔到垃圾桶里，拎着垃圾袋到办公室去了，好在公文包被垃圾工保管着。故事二：睡午觉起来上公交车，拿出公交卡，鬼使神差地不对收费屏扫描，“咣当”一声投进投币孔里，气得司机直叫娘。故事三：我看电视嗑瓜子，喜欢全部嗑再吃，最后把盘子里瓜子仁一股脑倒进了垃圾桶，看着桌上的瓜子壳，气得我狠拍脑袋。故事四：一日我忘了带钥匙，在隔壁同事帮助下，我从他家阳台翻过去，找到钥匙后又翻回来，再从楼道打开房门。事后突然明白：我俩的脑袋都被同一个门夹了。后来，我就经常玩手机，终于激活了智慧细胞，痴呆健忘症逐渐好转。

智能手机既是娱乐的工具，也是练习文学的园地。近年来社会上出现了“碎片文学”一说，它就是指手机里的文学。据我认知的范围，互联网天地中有许多新概念，除官媒用的新闻、知识、引擎、工具外，还有用于个人发布的微博、微信、推特、贴吧、抖音等，我只知这些概念，暂时弄不清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和涵盖范围，但却感到手机文学日益受到人们的欢迎和关注。

我虽然弄不懂微信中的公众号、朋友圈、专属群的平台范围，但自己手机平台中还是建立了30多个大众文艺群、100个左右的私聊圈。在常年使用中我发现，绝大多数人都把微信平台看成纯粹娱乐的场所，只有少数人把它当成表达文艺文学才能的舞台。微信娱乐可以陶冶情操，无可非议，但有人把它庸俗化、自我化、低品味，令人很是不爽。更让人反感的是，他（她）在一片音乐声中，只露个没有任何表情的死灰般的脸，不知他（她）想干什么？真是白瞎了那美妙的背景音乐！

由于我的微信群多，每天早上一开机，警示声响成一片，真像饿羊出圈挤破了头，我真担心手机憋炸了。我按顺序逐群划拉页面，有的算正经新闻、奇闻轶事、文艺作品、调侃段子；有的一个字没有，全是表情符号或五花手指，弄得我头昏眼花，直想呕吐！我心里骂：这不是谋财害命吗！

我是一个喜欢高雅美好的人，把微信内容分为低境界和高境界。我认为不管是玩娱乐还是玩文学，那些没创意、乱开心、寻刺激的是低境界，他们在浪费平台资源；而那些有创意、持正经、给人启示的是高境界，他们给平台增光添彩。

谈到“碎片文学”和传统文学，我认为二者各有千秋。在欣赏领域，传统纸媒文学有着丰富、饱满和生命力，而微信“碎片文学”有着更多的精彩、快感和吸引力。比如，这几年平台发表的微型小说《卸磨杀驴》《压力》《套路》《作贼也要懂政治》《乡政府院子的猪》《神中医》等都是可以获奖的经典作品。这些“小不点”百看不厌，比平淡的长作更有冲击力。还有平台中那些新编的寓言故事、哲理随笔、警世段子、笑料厘语，都是不可多得的流传之作。还有那微信抖音视频里的内容更是让人拍手叫绝，其中的说学斗唱、插科打诨、小品演译、才艺展示等堪称上乘之作，其中许多作品必能绊倒春晚节目和电视综艺。

好的文学作品，读时会令人喘不过气来。特分享微信的精彩段子：“一美女下夜班，被一色男子尾随跟踪，美女很害怕。正路过一片坟地，美女灵机一动，走到一座坟墓前说：爸爸，开门吧，我回来了。吓得色男子狂奔而去。美女为自己的聪明得意地笑了起来，哪知笑声未落，从坟墓里传出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说：闺女，你咋又忘记带钥匙了呢？吓得美女尖叫著跑了。这时，一个盗墓者从坟墓里爬了出来，说：影响我工作，吓死你。突然发现墓碑前有一老者，手拿凿子在刻墓碑，就奇地问：你在干吗？老者生气地说：这些不肖子孙把我的墓碑都刻错了，只自己来改啦。盗墓者一听，吓得撒腿就跑了。看着盗墓者的背影，老者冷笑道：跟老子抢生意，吓死你。一不小心，凿子掉地上了，老者正要弯腰去拾，却看见从草丛中伸出一只手，同时还有个冷冰冰声音： 啊，敢乱改我家的门牌号。吓得老者连滚带爬地跑了。一个拾荒者从草丛中爬出来，捡起地上的凿子，感叹道：这年头，捡块烂铁还得费这么大劲。”

在现代，智能手机与文艺文学喜结良缘，微信是展示文艺文学技能的阵地，文艺文学是手机存在的灵魂。为了体现公平公正快捷原则，现代社会上的各种考试都有计算机的介入。如中学的文理科考试多数考题都有标准答案，并用计算机制式阅卷，唯有作文不能用计算机阅卷，而是凭语文老师的思想来判断。这就证明了手机（计算机）智能与人的智慧的差距，手机可以帮助人完成事物复杂的过程操作，但它却永远无法替代人理性和情感的发挥。这些年来，我看到许多文学爱好者和业余作者，正是通过手机微信平台，锻炼和提高了文学修养和技能，发表了许多令人欣慰的作品。他们正是在微信读者的点评中认识自己的作品优劣，不断修正创作的思想根基，不断攀登时代文学的高峰。

我的结语是：手机是万能的，文艺文学是伟大的！

（2020年11月25日草）

作者简介：李敬全，66岁，礼泉人，陕财职院教授，陕西省作协会员。20多年来，在各种报刊、网络平台公开发表小说、散文、评论等60余篇，2018年出版文学集《六骏劫》一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