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小钰 | 风井,小时候

佚名 135 2025-01-21

我1980年从德清县莫干山居家搬迁至风井,住在电影院后面第二排西面算起第二家。当年因为年龄不够没上小学,到1981年9月虚岁八岁时入学。

直到1992年我离家到湖州师专读书,我一直住在风井。我父母于2002年搬迁至长兴,我们全家在风井居住了22年。

风井在这些年中变化不大,因为住房紧张,后来又增加了一些新的建筑。在我家搬走之后,连小学的校舍都被占据为住房。

风井的住宅区在公路北面,大上坡之上。公路南面是以前的矿井,后来改造成水泥厂。井口以前有矸子山,后来被铲平了。现在水泥厂已经停产,而风井的住宅区已经整体被铲除。

用文字叙述地理位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况且风井的有些地点在不同时代中有所变化。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们的记忆之中,风井和其他所有的矿井一样,是一个具有生命力的实体,是所有的矿工共同组成的一个家园。它由众多的矿工家庭和各种生活服务机构组成,每一天都生机勃勃,充满活力。

2013年

每个清晨,水塔上的大喇叭唤醒了沉睡的人们。“TOSHIBA TOSHIBA新时代的东芝”,“日立牌是HITACHI”的广告之后,是中央新闻。六点半的新闻广播当时所具体有的地位就相当于现在的新闻联播。随后,是各种各样的歌曲节目,矿区新闻,以及偶尔出现的本矿区通知。广播室是一个阴暗的、我从未进去过的小房间,广播员是传说中的女子,我似乎从未谋面。

人们陆陆续续来开水房打开水,一瓶开水需要一张开水票。开水房的对面是粮店,卖大米和菜油。菜油装在一个巨大的铁桶里,用一种压力装置压出来,灌进油壶。那时的菜油都是黑乎乎的菜籽油,如今,这种油再度受到人们的欢迎。粮店旁边是棒冰店,可以用矿上发的棒冰票买棒冰。那时我总是拿着小保温桶来买棒冰,一次买三四支。家里没有冰箱,买多了吃不了。棒冰是淡绿色的或者白色的,有甜味,但并无奶油成分。

早上学生们去食堂买早餐,然后在路边等车去火烧地上学。我读初一的时候,还没有班车,上学完全靠步行。食堂除了提供一日三餐,还制作“班中餐”,给工人们送到井下。从前班中餐有很大的肉包子,是矿区人共同的美好回忆。可惜如今无论我们怎样模仿,都再也做不出当年的味道。

2016年

食堂后面是电影院,大约在我小学时(80年代中期)建成。在2016年,电影院就已经被拆除。

2016年

夏天有露天电影,在开水房后面的篮球场放映。放电影的时候,很多小孩会走到幕布的后面,去寻找电影的秘密。电影使用胶片放映,从一个矿运送到另一个矿,由家属工用手推车去拉过来。我父亲的工作是写电影海报,还有收电影票。

2016年

电影院外面靠路边的地方是大商店和医务室。大商店里有很多商品,但是看上去阴暗而陈旧,也没有什么我想买的东西。煤山和火烧地也有大商店,分别属于煤山镇和矿区。我小时候生病都是去医务室,主要治疗手段是打屁股针和吃药,一般不挂水。在我印象中,我似乎没有得过什么医务室治不好的病。

2016年

在生活区的西北面,是我们的小学。小学旁边还有一个托儿所,里面有两个阿姨照顾才一岁多大的孩子。小学还附带幼儿园,后来因为学生太少才取消。每当停电的时候,上课铃声就由敲打一根铁轨的声音代替。我总是会梦见小学走廊上的这些柱子,梦见我从走廊上走过,走到西面一年级二班的教室里。我还记得我大多数同学的名字,在翻看小学毕业照的时候,想起他们。

2016年

梦见自己卖大米_梦到卖大米的人是什么意思_我昨晚梦见卖米别人不好

每个矿都有开水房、电影院、商店,医务室和学校,都有按时响起的广播。风井是长广煤矿公司众多矿井中的一个,相当于一个村庄。它坐落在煤山镇的西面,是一个独立的王国,和周边的村民很少来往。它在地图上不见记载,如今更是消失不见。

长广矿区地图

将不同的矿区联系在一起的是我们精神上的中心:东矿区的中心是火烧地,西矿区的中心是独山,共同的中心是牛头山。火烧地,独山,牛头山,不是任何一级地方行政区划,它们不是镇,不是市,它们就是独立的实体,是矿区人心中的都市。

在火烧地,有中学,有一个较大的医院,有商场,它们组成了一个矿区中心所必备的精神归属。

在牛头山,有公司机关、更大的医院、更大的商店、小商品市场、小吃街,有众多具有各种社会职能的机构:教育处、法院、检察院、反贪局、救护队、公司煤研所……那里还有更高的学府:技校,毕业后可以直接分配工作。矿区承包了人们的一生,从托儿所,幼儿园,小学、中学到工作、退休。在职工死亡之后,还能领到一笔丧葬费。

矿区人手绘的地图

1980年代曾是一个温馨的时代。大山的深处的我尚未了解过外面的世界,父亲还想着将来退休了我可以顶班。翻过风井后面的大山,可以到达广兴矿。两地的小学曾经共同举办过各种活动,我们还曾在广兴矿的电影院里听过报告,讲述一个从水中救了好几个孩子的少年的先进事迹。在大山中的矿区里,一切仿佛都静止不动,我慢慢长大,成长为别人所希望我成为的样子。

一代又一代的矿工,和煤矿工作辅助人员,在逐渐成长和更替。我的同学也下了井,或者成了操作机器的女工。我回到煤矿中学,成为一名教师。一切仿佛一个完美的循环,周而复始。

我们曾经厌倦,如今又开始怀念。

如果我从来不曾离开,怀念会不会如期到来?

我还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喝酒,和以前一样豪爽,叫自己矿区人?

我的朋友,如果你来了,我就一定会陪你喝一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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